什么是“忘”？對莊子而言，真正的“忘”是忘記了不應(yīng)該忘記的。而這不應(yīng)該忘記的，就是——德?！肚f子·德充符》中有言：“德有所長而形有所忘，人不忘其所忘而忘其所不忘，此謂誠忘?！奔词钦f道德上有所長，那么形貌上的缺陷也會被遺忘，應(yīng)該忘記的是形貌，不應(yīng)該忘記的是道德。不忘形貌而忘道德，是真正意義上的遺忘。
莊子說了這樣一個故事：魯哀公問孔子，衛(wèi)國有一個長得非常丑的人，名叫哀駘它。但是男子與他相處，仰慕他不能離去，女人見到他，愿做他的妾侍也不愿做別人的妻子。這令魯哀公感到奇怪，一個無權(quán)無勢、沒有做官也沒有錢財，長的還能驚嚇到天下人，為何無論男女都想和他相處？就連魯哀公自己見到他，相處不過數(shù)月，就想請哀駘它當宰相?？鬃诱f哀駘它這樣的人是才全而德不形者，即才智具備而推功于物，所以德不見于形。
這其實正是莊子對德的看法。莊子認為個人的精神價值、內(nèi)在的道德是高于形骸的，至德之人的德充斥在內(nèi)心，與外界相和，它可以借任何一種形貌表現(xiàn)出來，即使是丑陋的、殘缺的。而見到有德之人，自然而然就會忽略其形貌，莊子在《德充符》中，就用了許多形貌有所缺陷而道德高尚的人的例子。如一個坡腳駝背還缺嘴的人游說衛(wèi)靈公，一個頸上瘤和盆甕一樣大的人游說齊桓公，這兩個人可以說是窮天地之陋了，但都因為其德而忘其形，使得衛(wèi)靈公、齊桓公愛其德而悅其人，不覺得他們的形貌丑陋，反而覺得形貌無缺的人脖子太細了。用絕丑的形貌來襯托絕美的道德，兩相對比之下，形貌的美丑已經(jīng)無關(guān)緊要了，德才是最根本的。追求外表而忽略精神，注重形貌而輕視道德，無疑是舍本逐末、因小失大，才是“忘”。